01 回忆中的指间舞
六七岁的男孩模样,正是“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的时候,就算会被大人一遍又一遍地嘱咐,“好好在家待着”,天性里的顽劣淘气却是不好压抑的,一颗想飞出去看世界的心总会连带着身子一次次的到处乱窜。黄涛自然也是如此,用老人家的戏谑话说,真是“狗都嫌”。可在一种情况下他是例外的,他会安静的坐在那里,仔细认真、反反复复的看着父亲带回来的物件。不是什么昂贵奢侈的玩具,却每每都让黄涛感到惊艳——鲁绣。
改革开放初期,经商的人不是很多,在农村里,手工活就成了妇女们的一个重要经济来源。父亲的工作就是给绣娘们对接货源,承接一些外贸手工订单,在品检完成后再回收到外贸公司。有时候绣娘们绣多了,父亲便买下一些来送给母亲。不成想,儿子却被吸引了注意力。“有时候也会跑去看绣娘们做工,仗着年纪小身子灵活,钻到刺绣架底下去看也是有的。当时就觉得,在很单纯的底料上慢慢绣出花鸟鱼虫来,真神奇啊。”
年幼的黄涛或许没能读懂绣娘暗藏于一针一线下的思绪倾诉,但他能看到空白的织物被赋予了灵气,那跃然于上的仿佛是从灵魂深处绽放的花,好比丰富而美好的意象点缀了单调的生活,构筑出了梦里的一场风华。以前他不懂家里那一堆堆的手工辅料是做什么的,便常常扔来藏去。弄清楚之后,便将那些和绣品一起稳妥的收收好,俨然有了自己的“藏宝箱”。发现美可以是一瞬间,然而创造美,可能需要很长时间。
02 人生就是要不停地折腾
年岁渐长的黄涛在之后的学业进程中,不擅文化课程。初中在进行专业科目选择的时候,音乐与美术,他毅然走向后者。有父母建议的原因,更多是因为伴他成长的鲁绣,他想用自己的方式将空白格填满,用画笔将他所感受到的美留在纸上。
通过多年系统的学习,1997年,黄涛从印染美术专业毕业了。同年,他去烟台的人才市场应聘,最后进了一家美国独资的地毯厂做设计工作。 说起毕业后的时光,黄涛总认为自己足够幸运,至少从事的是专业对口的工作,有专业,有经验。设计纯生毛地毯,产品漂洋过海,远销英美市场及世界各地。
“其实小时候也时常听父亲提起,山东当时有很多实力强大的外贸公司,将鲁绣产品销售到世界各地,老外特别喜欢我们的手工产品。记得在看新闻联播的时候,国家领导人接见外宾的会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就会装饰我们的鲁绣产品,沙发巾,桌布等,最多的就是网扣、钩针这类工艺的产品。
每次看着设计稿时,黄涛总会情不自禁,仿佛能在一张张薄纸上看到针线自如穿过。如果这个设计用鲁绣来完成,会怎样呈现呢?他时不时的这样想到。本来工作上一切顺利的黄涛,心思开始活络了起来。
“人生就是要不停地折腾,为了想要做的事情,不能停下来”,令人没想到的是,总是带着淳朴笑容的黄涛骨子里却是“不安分”的。在公司待了不到两年,身处改革开放大热潮中的他,毅然下海,迈出了创业的第一步。黄涛开始把自己设计的作品开始量化生产,2004年,他和朋友在有着“世界商品海洋”之称的义乌国际商贸城开了一家店面,那几年外贸大潮牛市冲天,以往的工作经验也让他设计的作品较符合老外的审美。这样一来,人生的第一桶金有了着落。
03 鲁绣与现代设计的碰撞
但“不安分”的黄涛并没有止步于此,2005年,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在店铺里销售鲁绣产品,用不同于苏绣的工艺工种吸引了更多的客户。鲁绣的工种有文登扣锁、莱阳抽丝布花、招远网扣、龙口钩针、潍坊青州府、蓬莱棒针梭子绣等,还有很多的工种,用料大多是棉线。“全国的绣艺各有各的特点,只是看客户更喜欢哪一个类型。”
2006年,黄涛又做了阿里巴巴国内业务,将鲁绣搬上了互联网的舞台。鲁绣传承至今,可以说是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饱经了沉沦与坎坷,在传统工艺的基础上不断发展,不断拓宽其工艺表现力。但随着时代更迭,怎么样让古老艺术鲁绣在当下焕发出新的活力,这成了黄涛首要考虑的问题。他想要在设计上多“折腾”些,从人们的日常生活入手,让鲁绣走入大众的视野,随处可见。
于是,他由针尖创“指间”,带领着团队开始设计起了香囊、餐桌布、钱包钥匙包、领章等等的生活小物件,结合鲁绣,赋予它们些许复古的浪漫。“指间”产品研发创新快,价格公道,很快得到了国内外客户的大力支持。带来冬日温暖的棉拖更是获得一致好评,由纯手工丝带绣鲁绣工艺完成,肌理特别,丝带色彩艳丽,用的也是国内知名品牌。绣面的花朵纹样,更是寓意着生机勃勃,花意盎然。
“手工绣花拖鞋市面不是很多,因为人工成本的问题,量产的区域更少。”
“如何以传统之魂紧跟潮流”是黄涛关注的重点,就在去年,“指间”挖掘到了故宫IP又一可能性,成功与这位“跨界网红”进行合作。师出“同门”——传统文化,同一个目标——开发更具中国特色文化的产品,鲁绣与故宫宫廷文化之间的火花碰撞更是令黄涛欣喜不已。
但黄涛也有头痛的时候,客户常常很难分辨自己所用的棉麻布料与市面上普通棉帆布材料的区别,只能看到表面上的价格问题。“棉麻有特有的属性及风格,还透气,环保,比普通的帆布细腻,质感也是显而易见。但因为棉麻我们采用的纱织虽然很适合绣制,在手感上却不如棉帆布硬厚。”每次都需要和客户详加解释一番,也有人劝他换了布料,可以省下很多麻烦。但黄涛一直坚持用棉麻,用更好的材料将产品呈现给客户。“这造成了我们店铺很多客户开始给了差评,后期经过沟通解释之后,客户追评又肯定了我们的做法及执着的态度,这也是我坚持下去的一个动力。”
秉承把更具性价比的好产品呈现给客户,高品质,低价位,是黄涛不变的初心。
04 用手工文化传承发扬针线之美
正在事业发展趋势渐好的时候,黄涛又“不安分”了,他想让更多的人来了解、体验鲁绣的“绣”里乾坤。因此,他发起了“鲁绣DIY”,让更多人能够邂逅手工的浪漫与温柔。于是,“花卉”、“小女孩相依+翔梦+成长”、“寻觅+星野+蜂岭+遇见”等一系列居家小挂画诞生了。
“本身鲁绣也是山东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这几年国家也在推行手工文化,我想试着把两者结合起来,让更多的人知道、喜欢上鲁绣。” 国家改革开放的步伐不停,经济正飞速发展。但与此同时,农村闲余劳动力变少,越来越少的人自愿去学习并传承鲁绣技艺。
“我想做出一些改变,尽管只是微小的力量”,黄涛直道,“让成本逐渐变高的、奢侈的鲁绣手工艺品日常化就是我要做的第一步。”“指间”拥有自己的手工绣娘百余名,这些绣娘大多在60岁以上,经过岁月沉淀,在丝线穿梭之间,更显温柔与沉静。
她们技艺娴熟,又深爱着自己的手工行业。这都令黄涛感到亲切,从小接触并喜爱鲁绣的他,早已割舍不下这份眷恋,无法放下,无法忘却。黄涛认为他有义务也有责任给绣娘们提供更好的土壤,保留及传承鲁绣这门传统技艺,所以时至今日他还继续坚持做这个事情,并将一直做下去,没有终点。
从初识的惊喜讶然,到如今丝丝缕缕缠绕己身,黄涛解不开也不想解。凭着自己的那股子“不安分、爱折腾”的劲儿不断向前冲,他满怀信心,要将人生这块绣布绣出别样人生。